家家瓏流連

今日俳句練習：安芸川畔寧靜街町

路旁小水渠  重現兒時抓蟹趣  清流何處尋

從高知坐土佐黑潮鐵路後免、奈半利線往東南到安芸（aki）,

沿途在赤岡（akaoka）過後，以及之後的夜須、和食全是離美好的沙灘很近，

只是怎麼沒見什麼人戲水?

一下安芸站就是一家本土的土產超市，要借腳踏車只需跟櫃員說一聲，

就有人幫忙登記，免証件、免押金，一整個信任人。

雖然我熱愛土產，但還是忍著先借了腳踏車，免得越晚上路越熱。

可惜一開始就找錯了河流，浪費了些時間才順利沿安芸川前行，

我們先拚到地圖上最遠的內原野陶藝館，不過只看沒買，

倒是販賣區掛了一首朱鳥（?）寫的南風歌，

短短的兩句詩歌訴說人民的小小希望，桃花源裡的人可能也只冀求如此。

「南風之熏兮 可以解吾民之慍兮，

南風之時兮 可以阜吾民之財兮」

從陶藝館坡上滑行而下，先前的辛苦一掃而空，

我們停在天神坊橋下泡了冰涼的川水消暑，

才又上路往其實也不知有名在哪的古蹟博物館區。

書道美術館和歷史民俗資料館（各300）都沒什麼人，

雖然沒進去但其廊下是休息的好地方；

安芸城跡有些乏人照料，我們牽車在這區步行，

日頭就在正上方，卻因為這些用心設計的小路、造景讓人安閒。

出了這區轉了個彎，找到有賣魩仔魚丼的廓中ふるきとhurukito館，

似乎所有的的遊客都集中到這裡來了，

但在一大堆人的歡聲笑語中，我們點的菜還是快速上來了。

我點的茄子丼茄子大片大片厚厚疊在飯上，

下頭藏著山藥泥，飯上淋上滷得夠味的肉醬、撒上大把蔥末 ，

是份量十足的丼，炸茄子也外酥內綿軟，

只是每次我吃山藥泥吃到後頭，總有胃被黏滿的飽食感，

因而沒法吃太多。

南的魩仔魚丼上有炸紫菜，

他淋上所附上大部分的淡醬油和幾滴柑橘醋，

想不到才這幾滴醋就讓魚或炸物在入口前就先有柑橘香，

真是很好的調味料，不過小心不得用過頭，因為是鹹的。

離開舒服的冷氣房，上車循著指標看了武家敷屋，

這裡又是個全然信任人的場所，

門窗敞開卻沒人看顧，裡頭掃得乾乾淨淨。

一介武士住在這裡，雖然空間不大，

卻有三、四間以拉門相隔的房間，有外廊、有庭院，

以我這住在擠擠透天的現代人來看，很讓人羨慕呢。

其後還經過幾座弘田龍太郎的曲碑，

歌詞方面雖不解其意，照著降記號一堆的五線譜哼起旋律倒是立即有日本味。

最出人意料的美景竟是在良野時計前。

鐘樓本身不怎麼樣，但前面種上幾百坪的盛開向日葵，

那絕對加上好幾倍的分數。

為了拍美美，二話不說我就往花田裡跳，

直到看到蛇（後來証明是蛇蛻）才尖叫著又跳回馬路。

時計旁有家高園茶屋，兼賣陶器和土產，

我發現燒茄子冰淇淋（300）比車站的土產超市便宜，

便拿了一顆，試著問老板娘能否在茶屋裡吃，

超大方的老板娘馬上拿了兩支湯匙，加上熱毛巾與冰水，

待我們如一般用餐的客人。

在大熱天能坐在榻榻米上吃著燒烤風味冰淇淋吹冷氣，

還只要300日圓，真的好奢華。

騎著車，繼續穿過安芸安靜的街町往車站而去，

回程雖然沒沿著河，一條近2公尺寬的溝渠卻順著馬路流經每戶人家，

水流淺淺卻維持著不慢的速度，就像記憶中阿公家三合院前清澈的小水溝，

只是這裡的孩子只知騎著腳踏車亂星，不見一個下水抓魚蝦，

如同二十多年前的我。

又或許連這裡的水都不夠乾淨了嗎?所以孩子們被禁止下水?

還車後再來逛土產超市，不少家農家或農場的產品已經賣光，

（這的生鮮、熟食都會貼上農人或主婦的姓名，

像是這裡的居民到超市託售似的，很友善小生產者的作法，

台灣真該學學）

早上垂涎的水蜜桃和起司茄子麵包當然已經完售，

那些小巧的土雞蛋、硬實的南瓜又帶不得，

只買了中午嚐到的鹽味柑橘醋，重是有些重，卻也不無小補。

來到赤岡已約三點半，跟著路上指標南看繪金藏（500）。

天才畫師繪金，18歲起習畫，三年成師（一般約十年），

原本前途大好，應買家要求作畫，對方卻將其他更有名畫師之印蓋在畫上，

因而被指畫了假畫，

從此他被逐出狩野派，也離開宮廷畫師的工作。

其後十年，有人說他去了大阪，有人說中國，但沒人真的知道他上哪去，

直到他來到赤岡投靠叔母，以酒窖為工作室，重新作畫。

（這是在館外的看板拍）

或許黑暗的人生歷程為他帶來黑暗的畫風，

他常用水銀朱色描繪歷史或傳說中血腥的場景：殺人、砍頭、切腹、爭戰等，

畫裡人物各個吊詭、猙獰，

很多人說他畫的是地獄的景像，但他覺得他只是畫出人間的模樣。

他也畫了些娛樂大眾的情色畫，和在日本被稱為白描的水墨畫，

他用水墨表現的人物表情看來特別有張力，

或許是沒了其他顏色，我就容易將注意力轉向人物表情。

妙的還有他筆下很多人物是鬥雞眼。

當初城裡爺們是為祭神而訂畫，後來依循傳統，

在祭神前一天，也就是7月14，

這些屏風畫都會在商業街展出，也順祝商業興旺。

這這一晚，屏風立在一家家商店前，觀者就著燭火或提著燈籠，

享受在昏暗光線下的血腥畫面。

我來之前已略知沒啥原版可看（現在畫假畫可不會被放逐），

卻以為他們會把展廳搞得烏漆抹黑要人提燈籠去受受驚嚇，

不過顯然我想太多了。

雖然沒符合期望，詭異程度也遠不如布魯哲爾早期的地獄圖，

但多少對十九世紀日本的異想世界有多一層認識，

不管是血腥、情色、把阿多仔當成巨人、鯰魚大戰，

都成了日本代表隊。

（寧靜小街道，偶而有一兩人經過）

（沒落赤岡老街的二手雜貨店）

晚上去逛了夏夜週六才有的夜市，就在帶屋町前後的商店街。

與其說來迺雅其，不如說是來看看日本人對夜市的重視。

尤其不少年輕女孩和小朋友，穿上和服結伴而行，

讓原本和台灣相較不怎麼樣的夜市多了好些看頭。

最後由於那些小販們太沒變化了，不是炒麵串燒就是撈金魚，

這麼無聊還得排隊，

我們又回藏木製麵處吃那彈牙有勁還飽到隔天的麵。

補記：在高知住在高知ホテル

原以為這種以當地地名為名的旅館設備一定老舊，但實際卻新穎乾淨，

設備一應俱全，空調安靜無聲，空間也相當足夠，

晚上待在房裡，我二人還可分寫作區、上網區，

各自有位子且不互相干擾。

在電梯裡看到朝食相片，臨時加購了一天早餐（一人600），也沒讓人失望。

以和式為主的早餐，搭配小菜有玉子燒、辣拌蓮藕、胡麻菠菜、

馬鈴薯燉肉、里芋、生菜等，每一樣都是不嘩眾取寵的簡單美味。

要脫鞋的取餐用餐區也頗有日本味，

每個人都安靜用餐，吃完將托盤端給廚房歐巴桑，互相行禮離去。

雖是 buffet，卻沒有buffet那種過頭的吃相，

多數的人就只盛這麼一次（啊不過我們是少數的那種），有飽足矣。

是此行旅館排名的第一。